上次写养蚕的事,是初三的应试作文。而当时老师的评价则是——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养过蚕啊?

为了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,我希望可以经常找点话题写写。今天要谈的,就是小学时候养蚕的故事。可惜应该找不到那时的作文了,不然真想拿出来好好比比。

大约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班上不知道哪个顽皮的同学带了二三十条蚕宝宝,分给班上的同学。当时我是转学生,没有很玩得来的朋友,但也分到了两三条。印象非常深刻的是,放在了小糖果盒里,然后偷偷塞在书桌中。

我倒不记得最终班主任是怎么发现的,但毕竟十来个人分赃的大事,小学生能有多大能耐严严实实地藏住呢? 班主任当然没收了我们每个人的赃物,不过值得庆幸的是,她让我们放学后去她办公室拿。

可以想见,这一天的课程必定特别漫长,而这一天的下课铃也必定特别清脆。 我不知道为什么,我居然是那个最后去老师办公室领蚕宝宝的人。但我知道的是,那天带着剩下没人领的十来条蚕宝宝回家的我,一定是笑得嘴都何不拢的。

可能因为爸妈都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的关系,我一直也对宠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。加之特别爱干净,以及莫名其妙的过敏,总是对猫狗类有毛的小动物心怀芥蒂。在此之前,我可能只养过几周的小鸡小鸭,然后就养死了……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蚕宝宝,现在想想,可能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突然从两三条变成十来条,像捡到宝贝一样。要知道,那时它们可能才出生一两周的样子,又短又黑,大概只有一厘米长,半毫米宽——确实很难把它们和“宝宝”联系起来。

这天,我带着十几条蚕宝宝回家,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被爸妈数落不务正业——因为和很多人一样,直到高考结束前,父母眼中,我们的唯一正业就是读书(当然,还必须是教科书)。结果好像并没有挨骂,可能因为我爸妈小时候也养过一阵子蚕,当然也是小孩子的时候,并不是拿来卖钱的。

妈妈就带我去采桑叶给它们吃。最近的桑树是在我一二年级就读的小学里,走路过去十分钟的距离。我们趁着周末进去采了不少,季节对的时候,还会顺带采些桑果。现在有时候从超市买桑果吃,我也会想起以前的这段时光——宝宝吃叶子,xx吃果子(xx是我闺名,不能告诉你们)。

看着以前的学校,我还挺有感触的,想到自己一直年级第一的风光,和现在只能在班级排到前五,也没什么朋友,对我当时幼小的心灵的打击,不能说是不大。即使在今天,我也不能说,我能够淡然处之。

后来,蚕宝宝在我的悉心照料下,越长越白,越长越胖。身子慢慢变得有些半透明,甚至还隐约可以看到体内吃下去叶子的绿色。

再后来,它们不怎么吃叶子了,整天仰着脖子,好像在锻炼吐丝的动作。 在开始吐丝的那天前,它们会留下这辈子唯一一泡尿,直径约两三厘米的黄色斑点,是它们作为蚕宝宝的最后印记。

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,就是看看它们作茧自缚的进度。随着它们摇头晃脑把丝围得越来越周密,我也越来越看不清了。

妈妈教我把茧移到一张白纸上,放入不封口的纸盒子中。然后就是很多天没有动静,直到有一天它们咬破这层自己织成的丝网,破茧而出。我不想把这一刻描绘得多么伟大或不可思议,因为现实是,即是同样是作茧化蝶,眼前的这些蛾子真的好丑。

而这又是一个对丑者很残忍的世界。

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。

只有这时候,才能看出雌雄的差别,雌蛾子在交配前的肚子就相对较大,而整个体型更小。在交尾之后,白纸上留下了一百多个比芝麻还小的滚圆的卵。再之后,蛾子也完成了自身使命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盒子里。

我不知道当时望着它们一次次发呆的我,是否思考过,我们自身的命运,又在多大程度上与之截然不同?

第二年,为了照顾这一百多条蚕宝宝,我的采桑行动更加大规模了。我甚至萌生过在家门前种桑树的想法,然而被妈妈严厉禁止了,理由是,在上海话中,“桑树”和“丧事”是一样的发音。

第三年,我们搬家了,我也要上初中了,没地方采桑叶了。

我让爸妈把孵化出的一千多条蚕宝宝送给同事,千叮万嘱要他们好好照顾蚕宝宝——那些和我当年拿到手时,一样又短又黑的蚕宝宝。那些有孩子的同事,大多非常高兴地收下了这些宠物——至少,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。

后面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,但我想,它们中间还能有基因保存至今的可能,大概也微乎其微。 ​